民间曲艺社：守望粤剧粤曲粤乐的最后阵地

        2005年的第三届“广东民间乐社论坛”研讨会，我曾经撰写过《试论民间曲艺的历史地位》一文（发表在《南国红豆》2005年第6期），就“民间曲艺社的历史现象”、“戏曲艺术与民间曲艺社的特性”、和“民间曲艺社未来的历史地位”等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现在时过几年的发展变化，粤剧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成功了，粤曲、粤乐也被纳入国家一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就意味着这些传统艺术得到了联合国和我们国家作为“人类文化遗产”历史性地位的认定，同时也意味着这些传统艺术在未来的发展中可能走向消亡。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我们应当好好地珍惜它们和保护它们。因为它们毕竟有过辉煌，有过在人们的审美活动和文化娱乐当中留下深刻的、难以磨灭的印象。
 

        记得我在《试论民间曲艺社的历史地位》一文中谈到“戏曲艺术与民间曲艺社的特性”中指出：
 

        “任何文化包括艺术都是一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作为自给自足自然经济的农耕文明时代的产物，戏曲艺术必然带有这个时代的一切特征，也就是大众性，市井（即民间）性，习俗（即风土人情）性，时尚（即封建精神和士大夫思想）性，因而它是植根于普罗大众的沃土之中的奇葩而受到青睐和爱护。”而“民间曲艺社的特性，则表现为群众性、自发性、自主性、自娱性、多样性、交流性，以及由这些主特性带来的副特性——即间歇性、散漫性、无序性。”还指出：“民间曲艺社所有这些特性和戏曲艺术的特性，它们相一致的地方可以共同融洽，共同发展，不相一致的地方，也可以互相补充、互相消弭，共同发展。由于这些共同特性，使到以戏曲艺术为主要内容的民间曲艺社具有长盛不衰的生命力。”
 

        所以，基于对戏曲艺术的特性和对民间曲艺社的特性的这些认识，我认为以表现粤剧、粤曲、粤乐为主要内容的民间曲艺社在未来的历史地位将是：
        

        一、无论是在广场、地塘、宅内、庙堂还是在戏棚、戏院，也无论是十几人或者上百人，不固定或者固定，业余和专业都同样存在和发展，形成“两翼”齐飞的局面。只是随着社会不同的发展，两翼有所侧重而已。
 

        二、戏剧曲艺——包括粤剧、粤曲、粤乐的演出与欣赏从剧场日益衰落并不奇怪，这是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使然。同样，由剧场的专业性演出回复到社团的业余性演出也属正常现象。
 

        三、民间曲艺社的发展，与专业剧团和剧场的存在，将相对稳定地共处一个时期，而且在这个时期内两者互补，但更多地、侧重地倾斜向民间曲艺社的发展，专业剧团的地位将逐渐减退和削弱，却又不能被取代。民间曲艺社的地位逐渐加强和提高。
 

        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更认为，由于当今世界社会经济和科学技术发展一日千里，人们的娱乐方式五花八门，除了旧有的戏曲、杂技、木偶、皮影、歌舞之外，还有外来的歌剧、舞剧、话剧、芭蕾舞剧，以及电影、电视；除了文化的、艺术的，还有体育的、选美的、时装的、商业广告的、旅游的、农业生产的、军事表演的、知识竞赛的、动物植物和生物生态的，等等。群众的多元选择，从剧场观看舞台演出转移到家庭中观看电视、影碟、录像，戏曲专业团体在剧场的演出必然日益削减、衰退，直至消亡。
 

        但是，戏剧曲艺作为一种艺术形态虽然是相对落后的，可同时又具有着无可比拟的和无可替代的古典美。它的内涵和想象是无比丰富。人类喜欢模仿、表现自己的生活和生产劳动，以及与自然界、与社会的关系，表达某种思想和情绪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戏剧曲艺——我们民族的祖先创造的这些古典艺术美中所包含的综合性、程式性和虚拟性的三大特征，最能简单地表达人类的这种天性和反映他们的生活与生产劳动，反映他们与社会各种势力和自然界的斗争。所以，这种艺术形态和表现形式不会一下子消失，哪怕它有衰微的时候。而作为舞台艺术，现代美固然有现代美的欣赏价值，古典美同样也有古典美的欣赏价值。现代美大多是具象的和直观的，古典美则大多是意象的和感观的。从这一意义上比较，古典美似乎比现代美的想象力更为丰富，且更自由和更容易表达。可以说，戏剧曲艺的古典美与话剧、歌舞剧、电影、电视艺术的现代美同样具有永恒的欣赏价值，各有为人们所需。
 

        同时，人们要表现自己，也往往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由平缓、低落到高潮、澎湃，不断地周而复始，螺旋式地上升、追求。戏剧曲艺要表现艺术追求，也就产生不断回归现象：即它发展到某一阶段，由于种种原因——包括社会需要，它由辉煌走向低谷、式微，再走向复兴、繁荣。其表现出来的形态和形式有时侧重于这一方面，有时侧重于另一方面。比如专业的剧团或职业剧团和业余的民间社团，有时这个方面兴旺，有时那个方面发达。就民间曲艺社本身来说，其成员大多数是由对粤剧、粤曲、粤乐十分感兴趣而产生爱好，从而学唱、学奏、学演；从自娱自乐到粉墨登台娱己又娱人。

        总之，兴趣浓厚则始学，学而优则演出，以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和个性而满足。这是绝大多数民间曲艺社成员的共同特点。例如许多企业的老板和家庭的师叔、师奶、师兄、师姐等积极参加到各社团的活动中去就是明证。
 

        因此可以说，在社会文化娱乐方式多元化享受和选用的当今，剧场专业团体演出日益衰落、式微的同时，民间曲艺社的业余演出活动蓬勃兴起、发展是必然的；当专业或职业演出团体和剧场演出逐渐衰亡消失的时候，民间曲艺社则是我们守望粤剧、粤曲、粤乐的最后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