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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粤剧《鹅潭映月》有感

    发布时间:2014-06-10 作者:罗文 来源:中国粤剧网 点击:



     
           在2014年5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在南方剧院观看了新编大型粤剧《鹅潭映月》,在感受到五月的阳光的同时,也感受了一番粤剧的阳光。
     
           《鹅潭映月》的编剧余楚杏和导演陈少梅都是老广州人,在粤剧界穿梭多年,陈少梅更是饮誉剧坛,对粤剧传统的行当、程式、唱腔、舞美均十分熟悉,由他们编导出来的粤剧很有粤味,避免了粤剧舞台上一度由外省剧作家担任编剧、外省导演来执导粤剧的不正常现象。本人并非排斥外省编导名家,只因他们不懂粤语和粤剧唱腔,又不熟悉南粤的风土人情,编导出来的粤剧作品常常令人啼笑皆非。
     
           《鹅潭映月》是一部较客观地表现广州地域珠江南岸水上人家生活的粤剧作品,其历史背景和发生年代是在民国初期。水上人家俗称疍家,那时的社会地位非常低下,然而,正是从这样的底层人家走出来的疍家女,却有着自己的追求和向往,她爱上了心目中善良豪爽的富商,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日子。但是,这样的梦想在那样的历史环境下终究无法实现,最终不得不以悲剧收场。正如主创单位在《剧情简介》中指出的那样:“当疍家人在广州人的记忆中逐渐远去,本剧试图让她们重新进入我们的视野,尽管只在舞台,尽管姗姗来迟。《鹅潭映月》仍然为疍家女构造了一个美丽的梦想,一个富于想象力的未来。然而,现实与世俗,终令灰姑娘纯洁之梦破灭,与广州富商的浪漫邂逅,荔枝湾泮之波光俪影,只能如鹅潭夜月下漂浮的镜物,终化作溺沉于珠江的烟尘!”笔者认为,该剧目详实地表现了特定历史时期广州地域各个阶层、特别是水上人家的价值取向和生活态度,展现了珠江两岸的风土人情,对于我们重新认识那个时期的广州地域的历史文化和疍家人的生活环境,是有积极意义的。
     
           笔者深感粤剧《鹅潭映月》的成功之处在于编导者在剧情的走向、社会环境的揭示、地域风情的展现、人物性格的塑造,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尺度掌握得很到位。在表现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时,能充分揭示人物之间的感情纠葛和感情波澜;在表现地域特色和珠江风光时,能勾勒出一幅诗情画意的风情图;在表现社会的灰暗和丑陋时,能恰当展示社会的阴暗面。剧目的故事结构简炼紧凑并不复杂,但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较为充分地表现出剧中人物的命运,展示了各种人物特别是男女主角的感情世界,留下了那个时代的印记,留下了那个社会的歌与涙。
     
           帷幕拉开,展现在观众面前的是一幅瑰丽的珠江风情画,一幅紧扣主题的鹅潭映月图。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空中,月下的珠水鹅潭波光粼粼,正所谓皓月当空,江月倒影;远处,越秀山逶蜒伸展,山上林木葱翠;江边上,一条疍家艇悄然停靠,明月高悬在小艇的头顶;艇上,疍家老人三叔公和疍家少女秀珠在倾诉心事,他们对人生和世事有着不同的看法;幕后,悠扬的音乐声响起,轻快的节奏拍和着潺潺的江水向大海流淌。这就是珠江两岸的自然风光,编导者在这里运用了唯美主义的手法再现了昔日珠江的自然美。然而,历史告诉我们,在自然美的背后隐藏着丑陋的东西,于是,在戏剧的第四场,编导者运用了写实的手法,还原了历史的真实:一幅阴暗的画面出现在观众的面前,那是珠江南岸的一条小街,灯光暗淡,月亮隐藏在云层中,简陋的土屋与夹杂着洋味的楼房对峙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们使出各种招数招徕客人,她们的身上也有人性中善良的东西——同情心。在这个龌龊的地方,美丽善良的秀珠与丑恶的流氓地痞颠四相遇,秀珠为营救富商张子元的婴儿不幸掉进陷阱。第一场与第四场的舞台美术设计可谓独运匠心,两种不同的布景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一种是美伦美奂的自然风光,一种是阴暗晦涩的社会面貌。鲜明的对比产生出良好的舞台效果。
     
           在《鹅潭映月》一剧中,编剧和导演在编排故事情节的时候,采用了顺序与倒叙相结合的方法,这种方法在粤剧作品中甚为少见,这也算是一种创新或尝试吧。行内有些人士对这种方法不太认同,认为倒叙和回忆的手法令观众看起来有点别扭,同时显得有些拖沓。这主要是指该剧的第三场《结缘》,通过倒叙回忆交代男女主角相交相好的缘由。笔者对行内人士的否定意见是持否定态度的,这些人士之所以觉得倒叙回忆的方法不顺当,这主要是因为他们习惯于传统戏曲的结构方式,习惯于单一的线式结构和完全按时间顺序的方法来编排故事情节。如果把《结缘》这场戏安排在第一场来演,认同度可能会高一些,但那样处理恐怕就要落入俗套了。因此笔者认为我们不能因为欣赏习惯的固有性而否定倒叙手法的合理性,更不能要求戏剧结构只能有单一的顺序表现形式。当然,至于行内有些人士认为《结缘》一场戏的内容太多、情节拖沓,这倒是值得编剧和导演认真思考的,不妨把内容压缩一下,把情节编排得更精炼一些。
     
           《鹅潭映月》的最后一场戏表现的是富商张子元对疍家女秀珠的祭奠与怀念,以及自己的忏悔之情。编导者对这场戏的编排,无论从时间的长度和情节的安排上,都是恰到好处的。由陈骏旻饰演的张子元,充分发挥其丰富的表现力,发挥其善于抒情的特长,特别是发挥其声线优美宏亮、噪音穿透力强的优势,把人物的感情世界抒发得淋漓尽致。这场戏的成功之处还在于没有让女主角在男主角的梦中或幻觉中出现,也就是说没有出现男主角在梦幻中再度与女主角相逢及互诉衷肠的情节。这样做既避免了剧情的冗长拖沓,也避免了落入“梦会珠江”的俗套。至于女主角的形象,是否会因为最后一场没有现身而大打折扣呢?笔者认为是不会的。其实在前面的场次中,由伍韵飞饰演的秀珠的形象已得到充分展示,她留给观众的印象是青春亮丽和充满活力的。特别是第一场戏,帷幕拉开之时,她的出现给观众眼前一亮的感觉;而她张口一唱,更是增添了几分魅力。在该剧的尾声中,她在舞台上的亮相,再次让观众觉得眼前一亮。看了男女主角的演出,使人觉得粤剧还是后继有人的。
     
           再来谈谈《鹅潭映月》的作曲和音乐设计,笔者认为这两者也是很成功的。剧中的曲调和音乐大多和谐优美、流畅,给观众以舒心和悦耳的感觉。剧中根据情节的需要,采用了大量小曲,甚至还采用了近年来流行的通俗歌曲《弯弯的月亮》。采用小曲的好处是观众耳熟能详,颇有亲切感;而采用《弯弯的月亮》是因为这首歌曲早已脍炙人口,容易引起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的共鸣。从现场效果来看,确实增添了轻松愉快和浪漫惬意之感,不失为明智之举。
     
           最后谈谈《鹅潭映月》的不足之处,与编导者共同商榷。
     
           其一,特定人群的生活特色不明显。民国初期广州水上人家究竟居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剧作始终没有作出交代。那个时期广州珠江南岸的疍家其实都是居住在清一色的木屋里,这种现象直到1970年仍然存在。那时河南岸边建有一排排简陋的小木屋,是疍家人在岸上的唯一住所。河南的石涌口、二涌口建的木屋最多,这些木屋搭在江边的木排上,而木排的底部均用一条条杉木支撑着。笔者认为,一些场次的背景应该让小木屋出现,作为疍家生活的衬托。可惜剧目忽略了这一点,剧中凡有疍家出现的特定环境时,远景均用山峦,近景均用大榕树、江水作为背景,这就使得疍家的居住环境缺乏特定性,地域特色也就不够鲜明。
     
           其二,对于道具的制作缺乏考究。疍家艇的构造和形状是怎样的?剧目缺乏准确性。广州疍家一般有三种艇:一种是花艇,只在喜庆日子才使用;一种是摆渡艇,平常接载客人渡江时使用;一种是渔艇,仅在捕鱼捞虾时使用。《鹅潭映月》中出现的疍家艇是摆渡艇,但在舞台上出现的却像渔艇。摆渡艇的艇身稍宽,船篷稍大,而舞台上出现的小艇却较为狭窄,船篷也较短小。
     
           其三,个别情节的处理不够合理。《鹅潭映月》的最后一场戏,水上人家出身的警察方杰在秀珠的灵位前倾诉感情时,透露出犯罪嫌疑人颠四仍未抓到,仍然逍遥法外。观众就会产生疑问,既然疑犯仍未抓到,案件还未水落石出,警方怎么就能断定罪犯就是颠四呢?是否仅凭秀珠的一面之词或警方的主观臆断就断定谁是罪犯呢?所以,笔者认为还是抓到罪犯为好,通过审讯和人证物证使案情大白。当然,这样处理不需要增加什么细节,只需要方杰在几句台词中交代清楚就行了。
     
           以上评述仅是笔者的一孔之见,难免有偏颇之处。粤剧《鹅潭映月》已经有一个良好的基础,首次搬上舞台就引起观众的浓厚兴趣,取得较佳的戏剧效果,如能进一步修改加工,必然会受到更多观众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