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陈冠卿先师二三事
发布时间：2020-12-24 作者：李悦强 来源：中国粤剧网 点击：
古人曾说：“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我想，是否可以这样说，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五大洲，凡有广东白话的地方，即有陈冠卿老师的剧、曲演唱。我无力评价陈冠卿老师的作品与成就，（当然他享有广东省人民政府授予的终身成就奖）。我曾听陈冠卿老师说：“我的戏，做红了六代文武生。”是否也可以这样说：“如果剔除陈冠卿老师剧曲的演出，广东粤剧剧场的票房收入要崩了一个大角。”我也曾听杨子静老师说：“我的剧，票房收入不及卿叔。”
陈冠卿老师曾对我教诲：“我写作是文与曲一起，如果那方面对不上，我就另外再写"。想起陈冠卿老师的【莲叶羹】曲：“莲叶羹呀莲呀莲叶羹，热腾腾呀热呀热腾腾……。”又如《鸳鸯玫瑰》的“种得爱花情果，一场风雨葬落河，纵是恩情如火，一朝分散如何……。”这些如口语一般的词曲，可以印证陈冠卿老师这种“曲文同生”，或者说“曲文共生”的写作独特手法。这种手法既要文词灵动，又要求音调铿锵，最后是文曲统一，这是值得我们后学者认真学习的。再举一例，在《再进沈园》这首名曲中，陈冠卿老师化词为曲，或者说续词成曲，“红酥手，黄滕酒（词）泪湿鲛绡人何在（续词）桃花落，闲池阁（原词）依然春去又春来（续词）。”后续的两句简直是天衣无缝的接续，而且还增加了饱历沧桑的感怀。这是何等的功力！
李悦强在陈冠卿诞辰100周年活动现场留影
我是陈冠卿老师的不入门学生。解放后，陈冠卿老师的戏，在巨、中、小型班剧团都演出，特别是《红花开遍凯旋门》《黑狱断肠歌》《狂歌入汉关》《虎啸毒龙潭》《碧海狂僧》《枇杷门巷》（即《锦江诗侣》）、《芙蓉仙子》《鸳鸯玫瑰》等剧，是当时剧团常演，电台常播。1957年我在湛江专区粤西粤剧团当演员兼管剧务，也曾选演《鸳鸯玫瑰》《枇杷门巷》《芙蓉仙子》等剧，并把《鸳鸯玫瑰》作为每台头三晚的剧目之一。我也曾演出《鸳鸯玫瑰》的主角。
当年，我虽然没有亲自接受陈冠卿老师教导的机会，但他的剧曲、小曲却有不少在我脑中种下种子。在1989年，我创作的大型历史传奇粤剧《顺治与董鄂妃》时，我斗胆把陈冠卿老师写给红线女大师的粤曲《怨妇悲歌》中头一首小曲“悲歌行”写进了《顺治与董鄂妃》剧头场一段三人背供唱：“顺治：'闻娘言，五内意绪如麻……。'”这是继《沙家浜》“智斗”的一段三人背供唱后采用的一个新曲牌，它不是梆子的规整词句，它的句子有长有短，还有两个拖腔给顺治与乌云珠表达心情，达到了三人各表心情错落有致的效果。陈冠卿老师对这种用曲是默许了。
陈冠卿先生与李悦强合影
到1991年，陈冠卿老师随佛山青年粤剧团到新加坡作文化交流，一天，我爱人吴观莲（“佛青"中级舞美技师）问陈冠卿老师有没有收徒弟？陈老师答：“后继无人。”我爱人说：“收阿强喇。”陈冠卿老师答：“好呀。”后来，我因为杨子静老师已许可我入门求教，我就不敢脚踏两师门。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两个写作风格各有特色，静公长于风骨，陈老师顺应世情，万一我有个作品请他俩指点时，或有不同的意见，我不好处理。因此，我一直不敢上陈门拜师请教。后来，一次陈老师到佛山开局，我陪他到酒店歇宿，我对他说：“你也是我老师。”他接受了。再后，他收到了佛山琵琶歌手霍少兰为弟子，值得庆贺。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陈冠卿老师留下的粤剧、粤曲、音乐作品的遗产，可以说是个富矿。他为粤剧、粤曲贡献了一生，他的作品做红了演员，演旺了剧场，繁荣了粤剧文化，为社会大众提供了文化营养，更是我们后学的楷模，当此值陈冠卿老师诞辰一百周年之际，谨奉小文，聊寄追思。
附韵文
悼先师陈冠卿
雄踞剧坛六十秋，
情词言律世难俦。
凯旋门奏非凡响，
黑狱歌哀动戏楼。
碧海狂僧狂满座。
寒居弱女强针裘。
斜阳画角闻四海，
冷雨潇湘播五洲。
一代宗师骑鹤去，
仪范长存显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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